于是,他理所当然地选中了他的哥哥。
“你哥的行径让我想到一句话,那话说,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,就剜出来丢掉,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,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。”
覃唯希看到单青叶身体一僵。
他慢慢地张开嘴唇,说:“这样的取舍,最痛苦的难道不是当事人吗。”
“他为了你,为了报仇,首先抛弃了一切,甚至是他自己,但这不能成为你最后抛弃他的理由,否则你比梁经更卑劣。”
单青叶的身体发抖起来。
可覃唯希还在说,阐述噩梦一样的现实。
“小叶,最后我再告诉你一次,别依靠血缘为所欲为,说让你将来后悔的话,做让你将来后悔的事。”
覃唯希歪了下头,教训人可能是会上瘾的。
他带着这个令自己哭笑不得的发现,终究离开了房间。
单青叶觉得一颗心被扔进雪地里,被扔进沙漠里,又被扔进了火炉里,他从来,从来都没有受过那么大的折磨……
他抱着被子,只想母亲的拥抱,父亲的安慰,想哥哥含笑的眼神,想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单清风点燃第三根烟的时候,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唏嘘感慨声:“赌父女情,你真敢啊!”
覃唯希走到他身边,望向了他,“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不信仰人间真情。”
单清风用指腹点了点烟头:“我只信仰我眼睛看到的事实。”
他们相视一笑。
覃唯希安静了一秒钟,才说:“我还需要听你的遗言,去看看你的前女友吗?”
单清风动作顿住了。
他低垂下黑眸,声音温柔:“不用了,我自己去看。”
覃唯希因为他的反应又笑了一下:“迫不及待了吧……好吧!”
他冷不丁问:“如果你赌输了呢?”
“要是我赌输了,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,你会带着人从楼下冲上来,你会拼死带走单青叶。”单清风抬眸看着他,回答得流利,“有我拖时间,如果单青叶运气足够的话,他应该能在梁经动手之前被你抢下来。”
覃唯希冷冷一笑:“管个屁的单青叶,我是说你。”
单清风看白痴的眼神:“我遗言都讲了。”
覃唯希愣愣盯着单清风,许久以后,表情狰狞,咬出一句:“你真是一个混蛋!”
单清风无所谓地呵了一声:“管你们怎么认为呢。”
因为,该做的,都做了吧。覃唯希沉默下来,突然张开手臂,一把抱住了单清风。
他差点失去他,这唯一的兄弟。
他哑声说:“都说你飘忽不定,但在关键的时候,你可不是逃兵,你的心没有逃,你的身体也不会逃!”
“你会豁出去一切,直到没有什么可豁出去了!其实你是一个疯子,一个只喜欢听从自己的疯子!”
可你那血缘兄弟,根本不明白,曾有多少次差点永远失去你。
你也根本不在乎,谁知道,或谁不知道。
“单清风,asshole!”
单清风假笑,推开了覃唯希,冷冷看着他:“再骂一次试试。”
覃唯希挑衅地回望,呲了呲大白牙:“我一定要告诉那个女人这个事实,我还要告诉她你留了一句怎样混账的遗言。”
单清风一脚踹向了他。
覃唯希倒退无数步,转身跑了。
单清风无奈地看着那道快要蹦哒起来的身影,心里轻声说了一句:谢谢。
“哥——”
门内传出一声大喊,像孩子嚎啕父母一样耍赖又无助。
单清风立刻推开门走进房间,看到了坐在床上攥着拳头,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的单青叶。
“哥……”
“哥。”
单青叶反复地叫,红着眼看他。
单清风看着他,慢慢靠近,站在了床前。
“哥哥。”
像是叫不够一样,单青叶抬手拽住单清风衣服,凑了过去,终于抱住了单清风。
单清风脸上掠过一丝最温暖的笑意,按住了单青叶的肩头,以更有力量的拥抱,抱回他。
在这一个亲密的拥抱里,一切语言都显多余,一切苦痛,都不再铭心刻骨。
坚强的人暂时了卸下刀枪不入的盔甲。
脆弱的人终于可以不用再忍,抽噎了几下,一下嚎啕大哭出声。
单清风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单青叶的后背,无色的眼泪默默地滑落出眼角。
爸,妈,安息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