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桃树觉得身边的年轻道人,很有可能就是个公道人,所以他问道:“你是个公道人?”
那年轻道人忽然停住脚步,笑望向身边一身白袍的小道童,语气轻快,“爵公小老爷知道的挺多嘛,不过,你猜错了,我可不是什么公道人,我只是一个道人。”
他似乎想起了什么,拍拍脑门,笑道:“忘了做个自我介绍,我啊,我叫李箓,木子李,竹录箓,明白?”
司马桃树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年轻道人,轻轻点点头。
名叫李箓的年轻道人,接着说道:“其实,我本来不叫这个名字,那么,我为什么叫了李箓呢,因为符箓之道,我要说第二,估计天下还没有人,敢称第一。你知道,天下符箓哪一家才是正宗源流吗,我告诉你,大始箓门。”
李箓翘着大拇指,神采飞扬,“我啊,我就是大始箓门的嫡传,万古横出,符箓无双,我家老祖都上赶着巴结我,唉,我又能如何?”
说到这,年轻道人住了嘴,望着眼前看上去神情很认真的小道童,他好像一点都不怀疑,对自己的夸夸其谈信以为真。
年轻道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,打趣道:“爵公小老爷,你真信啊?”
司马桃树又是点点头,认真说道:“我信。”
李箓明显一愣,换了一张脸孔,嬉笑道:“逗你玩的,不过,我真的叫李箓。”
李箓不再嬉皮笑脸,因为那个小道童,就那么看着他,还是那一副认真模样,好像有话要说。
于是,李箓弯了弯腰,轻声笑道:“爵公小老爷,有事啊?”
司马桃树直说道:“我想劳烦你指点一下我的符箓。”
说着,司马桃树递上去自己最擅长的两种符箓,大日照夜符和雷霆绕梁符。
李箓显然有点意外,他接过两张符箓,只是瞧了一眼,就说出了好多,边走边说,司马桃树跟在身边,聚精会神,默默记下。
什么符箓里的那股子神性没有真正活过来,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娘们似的,太拘束了,不够洒脱。什么灵韵虽足,可就像一桶水,那么泼出去了,这就不好了,得慢慢流出来,细水流长,绵绵不息才好。什么一笔一画,就像刻上去的,太古板了,一点都不飘逸灵动,怕个啥嘛,神性灵韵底子厚,信笔挥洒就是。
快到巷子口的时候,李箓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,笑问道:“爵公小老爷,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?”
司马桃树接过李箓递还的两张符箓,说道:“你说的八百里鬼冢,我师父讲过的。”
李箓转过头,盯着司马桃树,神色玩味,笑道:“那么,爵公小老爷去还是不去啊?”
司马桃树抬起头,实话实说,“打算去,但是还没想好呢。”
李箓嗯了声,“大实话,我也说几句大实话,爵公小老爷,听听?”
司马桃树道:“洗耳恭听。”
李箓哎呦一声,转过身子,面向司马桃树,郑重其事抱了一个窥子礼,“见过爵公小老爷,就凭这一个‘洗耳恭听’,爵公小老爷给了我多大的面,我得接。”
然后,李箓站起身,话锋一转,“但是,爵公小老爷一介武夫,敢说洗天下吗?六境止境,撑死了也不过能宰个七步的元婴,且不说那十一步的仙人,单单八步的一个黄璞,就能视天下武夫如无物。”
“不说其他的地,就说腴洲,爵公小老爷眼前的,就有两位仙人违了圣人的规矩,一个是那料峭家的老东西,把持了白熊王朝的王座,一个是臧家的臧壶,竟然刺杀上济王朝的天子,这可都是把爪子,伸到了人间。”
“神不可倾,仙不可扶嘛,爵公小老爷知道的吧,这两个家伙,如果在乙丁道人的时候,可不敢,听我家老祖说,乙丁道人那位爵公老爷脾气很不好,养了一对龙鱼,你知道喂鱼的鱼食是啥嘛?”
只是,不等司马桃树搭话,李箓自问自答道:“是一对对仙人脚,乙丁道人不仅会宰了那两个家伙,宰之前,一定会割下两只脚来。”
李箓正了正身子,弯腰低头,笑容和蔼,轻笑道:“宰杀仙人就像杀鸡屠狗,小事尔,这样的小事,爵公小老爷,办得到吗?”
司马桃树看着年轻道人格外明亮的眸子,神色淡然,缓缓道:“师父告诉我,我只要踏踏实实一步步走下去,什么都办得到,他会擦亮眼睛,等着。”
“所以,我也想告诉你,擦亮眼睛,等着!”
年轻道人忽然大笑起来,乐不可支,眼神激赏,他豪气道:“好,那我啊,我就拭目以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