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薛有志一连几次跟世家过不去,也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。承启帝的桌案上就堆了一叠参他滥抓无辜,给无良商贾当保护伞的奏折。承启帝知道金陵知府跟商贾合作办长跑赛,给朝廷挣了一大笔钱。却不知这保护伞又是怎么意思。
“徐卿你看看。”他用笔头点了点那叠折子。
徐则上前,每一本都随意翻了翻,然后全丢到门口外。
承启帝:“……”
“通篇废话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承启帝点了点头。他本来也没信,只是徐则这么火大又是为什么?
薛有志可不是徐则的人。
一直坐在下方,几乎昏昏欲睡的左相海志突然掀开眼皮,“皇上,臣偶然听闻江南不少人明目张胆私挖矿脉,没凭没据的臣起初半分不信,哪知臣半年前的逃奴昨日被抓获,手里拽着此物。臣不敢欺瞒皇上,臣用了私刑才问出是从太华山那边所得,这些都要送往江南。”海志将手里一块金灿灿的石头交给长顺。
承启帝哪里还有那个闲心琢磨徐则脑子里想什么。谁不知道海志几十年如一日的和稀泥,倚老卖老混日子,甚少刻意针对什么人什么事。今日会突然说这番话,显然是有些人又忘了大越姓什么了。
梁国公府
小兄妹在金陵的事没有大范围在京城中扩散,但奇迹般地传进了顾家人耳朵里。尤其听说他们改名换姓,男的考上了秀才,女的生意做得很大。两人离开顾家后日子过得风生水起。什么心情的人都有。
就因为这个消息,顾长惜和顾长瑜不约而同地回到娘家,要顾政和老太太给个说法,是不是背着她们悄悄支持程寒程馥兄妹。尤其是顾长惜,刚出嫁没多久,花用只多不少,得知顾长瑜嫁妆单以及聘祝婷的礼单后,对顾政就有了埋怨。凭什么这些小娘、庶女的能从顾家捞这么多。
婚事上,她带走了国公府将近一半的财产,按理说应当感激父亲的一番疼爱之心。偏她向来不是个大方的,别人喝点她吃剩的菜汤,她都不太乐意。
因为在她眼里,顾家将来是她和她哥哥的,现在顾家这些人每多花一文钱,就等同于掏她和顾彦云的钱。
老太太笑着安抚她:“都是自家弟弟妹妹,将来还不是你的助力。”她努力给顾政使眼色,让他不要否认。
在场的祝婷、顾长瑜、安姨娘、林姨娘都看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,暗暗惊讶她竟有脸这般,只有顾长惜信了老太太的说辞,以为大家不吭声是默认了程家兄妹有今天,都是顾家在背后帮扶。
顾政却没有老太太想得那么简单,首先他们目前只有两兄妹在金陵的消息,但更多的细节一无所知。再有,江南水深,这对小兄妹如何小小年纪在金陵站稳脚跟,本身就很值得深究一番。
在他有限的记忆力,这对子女不爱跟人打交道,也不怎么爱说话,若非生得一张好皮相,存在感估计连顾彦云的通房丫鬟都不如。他不认为凭他们自己的本事能有这般大的造化。所以他非但不会随了老太太的愿,认回他们,还会小心提防。
要知道,万一他们的确没走正道,国公府贸然认回他们,那就是给自己埋下巨大的隐患。
“他们兄妹违反家规被除族是不争的事实,我只后悔没亲手了结他们。怎么还会浪费一颗米粮。夫人手上的账目清清楚楚。你们若是不信,只管去查。”
众人都没想到顾政这般义正言辞否决老太太的打算,神色都多有尴尬,尤其是兴冲冲跑回来要兴师问罪的顾长惜。不过这个答案更令她不满,凭什么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不靠顾家也能过那么好?
老太太年纪大了,愈发受不得这种场面,尤其是刚刚被亲儿子搞了个没脸。于是嚷着头疼,让魏嬷嬷扶回自己的屋里歇息,再不管今日的事了。
“大姑奶奶可要查账?”祝婷不卑不亢地问。
木槿院在小兄妹被除族后,就被老太太命人清点了东西充入库房。程馥仅有的几件首饰也分给了两位表小姐。祝婷嫁进来后,又重新核对过,确实没有多大出入。
顾长惜出嫁以来,还是头回在娘家受委屈,怄得很。转过脸不看祝婷,想跟坐在另一边的顾政撒撒娇,可顾政竟没看她。
先前听陪嫁们私下议论顾政很疼爱这位新夫人,她不相信。直到现在,她从父亲的眼里,看到了另一种宠爱。这让她莫名的恐惧。她不敢想象这个女人一点一点的分走父亲的关注后,她这个女儿的将来在顾家会是什么样子。
祝婷刚要回应顾政的目光,头上就被泼了一杯茶。
“啊……”
“夫人,快擦擦……”
仆人们手忙脚乱。
顾政快步上前,一边夺过嬷嬷的帕子亲自动手,一边皱着眉头质问长女,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顾长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,便强词夺理道:“这个贱人对我不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