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越是这样,越是让人觉得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。
老僧只是不停出拳。
苏亦喧闲庭信步,一直随意的四下行走,身前飘荡着无数幻影,随后笑问道:“圆成,是不是后悔五十年前没有杀了那人?”
“你走的道路,走不到最高处。佛说众生平等,应作如是观,骗骗那些傻子蠢货可以,骗得了你圆成我是半点不信。”
“你我相识了八十多年,自年轻时候,你就只在乎别人都不在乎的事,美其名曰慈悲为怀,在我看来,就是惺惺作态罢了,若真是六根已净,你圆成还犯得上拼死拼活的习武练功?你跟陈碧落的那档子破事还犯得上不明不白的牵扯六十年?圆成,你骗得了别人,骗不过我。”
老僧一言不发。
苏亦喧伸出空闲的左手指向北方,“还记得年轻的时候,你从书上看到远在龙霄国的金刚寺,很是好奇心动,说以后一定要去金刚寺亲眼看看,于是你就当上了金刚寺的住持,一看就是几十年,事到如今,还没看够吗?”
老僧终于开口说话:“苏施主,你执念太重,老衲说什么你都已经听不进去了,但起码还请你想想,这座天下就真的这么想让你逃离出去,全然没有半点美好?”
苏亦喧笑容玩味,大袖微摆,“在其位谋其政,圆成,我还是太高看你了,修行大道吾等行于其上,想那么多管那么多又有何用?高处不胜寒,都是那些狗屁文人满口胡诌出来的,若是不踏足山巅,怎能远离低谷?”
老僧面容有些落寂。
随后他骤然停至了出拳,望向千锋岭那面。
苏亦喧也收回手掌,轻抖了几下,将附于其上的强横拳罡尽数打散。
老僧叹了口气,“其实苏施主只是在等待叶施主与楚施主的打斗分出胜负吧?”
苏亦喧双手负后,摇头道:“不是分出胜负,是在等那个叫叶凡的天外仙人死。”
老僧缓缓说道:“那可能就不会如苏施主所愿了。”
苏亦喧脸色不变,沉声说道:“圆成大师,热身结束了,你我不妨再来过过招?”
老僧置若罔闻,说了一句离题千里的奇怪言语,“苏施主,你半生行医救人无数,享有丹圣美誉,但其实,这座天下少了你,反而会更加完整。”
苏亦喧笑容玩味,“是吗?”
......
......
崔奉和关子石在茶楼跳了一张桌子坐下,前者随意的将手中佩剑和五彩散人钱流儿的头颅,放在隔壁的一张桌子上。
两人落座之后,皆是没什么言语,各怀心思。
片刻过后
,关子石率先开口,问道:“局势怎么样了?”
崔奉拿起茶杯一口饮下,味道实在是糟糕的很,又不好直接吐出来,最后还是皱眉一口咽下,将茶壶往外推了推,说道:“很乱,龙霄国的那几人一直没有入局,应该还在冷眼旁观。大燕的那几人更是不知道为什么跟千锋岭的那头老狮子走到了一起,圆成耍了心思,没跟叶凡打生打死,反而帮他锤炼了一番**,将体内窍穴全都打开。如果这老僧能走出圣水秘境,未必不是另一个你师父关雨寒。”
崔奉下意识的想拿起茶杯,突然又想到了那难以下咽的味道,只好叹了一口气,将其扔置在一边,“然后楚墨与苏亦喧就露面了,一个堵住了圆成,一个与柳修杰和叶凡对上,这两场架,才是要分生死的那种。”
他随手指了指邻桌钱流儿的人头,说道:“五彩散人,那个幻音坊的女人和陆朴,叶凡其实都没怎么动杀心,但不知道为什么,对楚墨的杀意却是意料之外的大。”
“不提我们这些外乡人,这座天下的本土修士,能让我看得上眼的,也就楚墨,苏亦喧和那圆成,其余的上不了大台面,哪怕是陆朴,不外乎也就是一个八境刀修,难成大气候。”
关子石有气无力的摆摆手,“你说的这些关我屁事,我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圣水,管他们成就高低,境界如何。”
崔奉没有半点不耐烦,一位能以肉掌打退白千钧的绝世猛人的分量,他掂量的明白。
不然就算是大燕的那几人坐在这,你看他崔奉会不会理他半分?
当然,跟他见识过了关子石的性情也有些关系。
他有些好奇问道:“你就不想以此方高手的武道来磨砺自己一二?此方天地修士大道虽说走的有些粗糙,但未必没有半点可取之处。”
关子石打了个哈欠,随口回道:“没想到你崔奉还能为我考虑些事情,其实不瞒你说,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打打杀杀。修行是自己的事,有事没事就找人美其名曰的切磋磨砺,你们不嫌累我看着都累。”
崔奉满脸讶异,于生死之间磨砺大道绝不是一句空话,若是没有长时间的磨砺基础,怎能打磨出一把绝世名剑?
关子石说道:“人们往往是害怕什么才会不停提起什么,就像你们总想从别人那里磨砺大道,说到底不就是对自己本身的不信任?费尽心机打生打死,到最后落得一场空,想想就觉得很累,还有无聊。”
崔奉摆了摆手,无奈说道:“得得得,你说的都对,谁让你比我厉害。”
关子石似是无意的问出一个问题,“闹了这么大动静,凉州城怎么才来了这么几个人?”
崔奉思索了片刻,说道:“可能是离得太远了?”
关子石摇摇头,“六境便可御风日行五千里。”
崔奉似是想起了一种可能,正色道:“这么一说,净水国的那几位应该是知道的最清晰的,可现在除了赵青鸾却都没了动静......”
关子石看着崔奉,知道他在想什么,破天荒的神情有些凝重,缓缓说道:“他们,好像都不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