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样他没有躲过去,还是被刘德发现问题了,当他硬着头皮去了刘德办公室,发现刘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,正低头看着他拿回来的文件,没好气的数落着说:“你这都什么东西啊,李县长看你是新人吧,没和你一般见识,你这抬头就是马克思理论,甩词也不能这么甩啊,高老都没见过这么写的,他去查资料去了。”
高科长刚才看了一遍丁凡这份材料,只见语言朴实,平平淡淡,毫无惊...艳的神来之笔,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,最后把注意力放在了马克思主义的资本论语句上,说这个说法不知道准不准了,就神色匆匆的回去查资料去了。
刘德看他满脸严肃的样子,判定丁凡的材料存在大问题,就拽过来好好的看着。
实事求是的说这刘大队研究案子什么的还算专业,撰写行动方案,起草个结案报告也都是固定模式,那些都还能应对,可要说看报给县政府的文件,多少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,尤其是丁凡华画的树形图,看了几眼竟然没看出什么意思。
“你怎么搞的啊?说啊,你……”他举着手里的烟,长长的烟灰掉在了材料上浑然不顾,死死的盯着丁凡训斥道。
丁凡最烦这种万能公式的训人口气,什么叫怎么搞的啊,你说哪点需要改一改不就完了!
“我……”好几个反诘的想法堵在了嗓子眼里,丁凡只觉得手指头有些发抖,硬是憋着没说出来。
“你什么你,问你话呢。”刘德步步紧逼着,转头看了下窗外,似乎是在下赶人走的决心:“这还能干吗?”
狭小的办公室里,凝固着一股子重重的压抑之气,外面一阵阵的讨厌的蝉鸣听起来十分刺耳,就凭刘德那火爆脾气,在这个办公室里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被清退了,或者赶到大街上大冬天抱着枪巡逻去了,也或者被发配到和金山所一样偏远的大山里面,条件异常落后,晚上寂寞的只能数星星。
他虎目般的目光,像是看着瑟瑟发抖的绵羊,就等着丁凡气呼呼的说我走还不行吗,可他发现丁凡脸色微变,喘气声似乎很均匀,停了会只听丁凡语气坚定的小声说:“刘队,我知道了,换了枪我马上回去,所里还有挺多事呢。”
他这句话噎的刘德神色一愣,暗想这小子也会锦里藏针啊,人家不说我在这里干不了,说所里还有挺多事呢,可转念一想,丁凡来的时候着急,一把枪一百多呢,他肯定没这个钱。
在这个特殊年代里,一个国家干部结婚娶媳妇有200块钱都够了。
“哼……”刘德冷哼一声,想好好数落数落他,又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,可这时候他想再发火也不用了,门口急...促的脚步声响起,高礼信好像是鼻炎犯了,嘴里哼哼唧唧的走了进来。
“丁子,你给我说说,这段是你抄的还是想起来的?我翻了半天才找到,你小子行啊,但是和原著有点不太一样,书上叫资本,你叫犯罪分子,你给我说怎么回事啊?”高礼信堵在门口,说的像是在探讨学问,还有点像是指责丁凡不诚实。
“警院里老学究都你这样的,我见过了,这还不容易……”近在咫尺,丁凡睨了他一眼,顿时感觉他喘气加速,心里暗想着,不动声色的说:“主.席说过,什么事情要活学活用,资本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特指是人啊。”
丁凡说完,高礼信这个本来对经典不太熟悉的脑子,反反复复的想着,从兜里又掏出那个简装本的马列名著,快速翻看着。
“你再好好翻翻,是他说的,但又不是他说的,他引述的别人的,高老,看书写材料不能浅尝辄止啊,关键在实事求是,关键在领导认可。”丁凡从他身边走过时,字正腔圆的说着,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,直接出门走了。
当他甩下一股子倔劲马上就要消失时,刘德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怒斥道:“小兔崽子,你怎么说话呢,没大没小的。”
他这句话说得虽然声音很大,但在丁凡听来却是有些底气不足了。
可刘德毕竟不会在这么一个小字辈的人面前掉了架,马上就站起来了,把长长的烟头往烟缸里一摁,就要出去找丁凡让他说说怎么回事,只听高老夫子几乎惊呼的说道:“找到了,找到了,这么小的字,在备注里,是马克思引用的托·约·登宁的,在第十七卷这呢。”
丁凡隐约听到他痴迷的如同梦中惊醒般的兴奋,丝毫没有感到心情好多少,快到门口时,只见西面走廊里走过来一个提着米色皮包的女人,不由的问了句:“您,您有事吗?”
女人看着有些面熟,可他又确定没见过她,但对于陌生人,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真诚的微笑。
“我?有事吗?有啊,我要报案,找你就行吧?”女人愣了愣神,听着丁凡说话尾音里有股子燕京味道,立刻说了来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