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苏木的声音有些急,神色满是奇异与不解,“你说他是不是诈我啊?”
段清和舀着汤汁的动作微微一顿,头也不抬的回道:“大惊小怪做什么,让给你你就收着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出去。”
陈苏木还想说什么,却被段清和陡然便冷的声音给惊住了。
“出去。”段清和又重复了一遍。
陈苏木只能愤愤关了门,退了出去。
那盅佛跳墙吃完了,宋青葵眼眸看着窗台上的那盆雏菊花,轻声开口道:“清和,我以后就不……”
不会再来看你了。
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。
段清和打断了她的话,很是突兀的插了话,忽然问道:“雏菊花好看吗?”
宋青葵抿了抿唇,轻应了一声,“嗯,好看。”
段清和转动轮椅去窗台那儿把那盆雏菊端了下来,白色的小雏菊颤颤巍巍的,有种脆弱的美感。
他到了宋青葵的面前,很是郑重的将这盆雏菊放到了宋青葵的手上,“拿好。”
“
我不……”宋青葵有些莫名,正想拒绝。
“你先听我说,青葵,别着急,你先听我说。”段清和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他叫着她的名字,像百年榕树永远认得飘零的叶子,唇齿间流转过的都是不容置喙的缱绻和温柔。
“我找了清泉寺的住持做了法事,超度……超度你的那个孩子。”
宋青葵的瞳孔骤然紧缩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清和,你在说什么啊?”她喃喃重复着,神色有些不可置信,惶惶不解。
段清和拍了拍小花盆的边缘,白瓷花盆在灯光下有种温柔的流光,“这里有西山的一抔土,清泉寺的住持超度完后,让我回去放在花盆里,我原先只是放那儿,之所以没跟你说……只是怕平白惹你伤心。可是就在几天前,它开花了。”
他看着那朵小雏菊,眼眸里浸润出点点的笑意,“我问了住持,住持诵了经,说开花了就代表了孩子过得很好,孩子想在人间留点什么,于是留了一朵花。我猜,他(她)应该是想让你看到他(她)吧。”
宋青葵呼吸的节奏骤然变得紊乱,白瓷的花盆在她手上忽然灼热发烫,眼前的雏菊轻轻晃动,可贵的——
让她落泪的生命力。
“清和,你……”
她失去了组织言语的能力。
西山的那抔黄土,多么刺耳的句子,刺耳到让她不忍回忆。
她就是在西山脚下,失去了那个孩子,浸染了她血的黄土,在呜咽啊,在哭啊……
这竟然是她的孩子。
不知是个小王子还是小公主,可是却可爱的开出了一朵花,想要让她亲一下,挨一下。
她紧紧抱着,抱着这盆小雏菊,眼泪盈满了双眸,于泪眼朦胧中看着段清和那张容颜。
“清和,清和……”
她只会喃喃叫着他的名字,竟不知余下该说些什么。
只有段清和,世上只有一个段清和,能懂她的遗憾,懂她的所有,甚至伤她所伤,悲她所悲。
还不起的,她已经还不起了。
段清和轻轻应了一声,“诶……”
他伸手想要抱抱她,抱抱她的小葵花。
宋青葵却流着泪,不停的瑟缩后退,抱着那盆小雏菊,不停的瑟缩着,全身都在抖。
“怎么了?你怎么了?”段清和停下了动作,言语里带着安抚。
“清和,你怎么能这样,怎么能这样?!你都不跟我说,我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都不知道。”宋青葵声音带着哭腔。
她是个多么不称职的妈妈啊,远远不如段清和想的周到。
这是她的结,她自己的结,还有对顾西冽的结,是她的秘密,掩埋在心底的秘密。
可是段清和却轻而易举的翻出来,将这伤口重新撕开,但是又用另一种方式让她愈合。
“你别气,是我错了,我不该瞒着你。”段清和忙不迭的道歉,温言细语的道歉。
宋青葵蓦然站起了身子,抱着那盆小雏菊往外跑去。
她不能再呆下去了,她脑子已经一片混乱。
她想要寻个安静的地方——
看看她的小雏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