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海珠饶有兴致问道：“那，这番薯酒辣不辣？我的意思是，它喝下去，烧吗？”</P>
朱廷华点头：“烧，胃里像裹了团火似的。”</P>
“那就成，罗刹人也会喜欢，”郑海珠胸有成竹道，“他们那地方，更北，更冷，就是要这种烧刀子一样的酒，才能给他们暖和的幻觉，他们会买账的。你也酿起来吧，若人手不够，我请黄老爷再给你找一些百姓来。我还会与黄老爷说，大宁镇，除了新设一个金融司，管着你山西老乡常公子的票号外，还要新设一个商贸司，分设茶、马、丝布、酒醋等局，你自然是酒醋局的主事。”</P>
朱廷华更欢喜了，大胆地问道：“那，草民能有官职？”</P>
朱廷华哪会意识到，这是国有轻工业的雏形，他首先想的，总还是绕不出求一件胸前有补子的官袍。</P>
郑海珠认真道：“那当然，就像工部下辖的兵仗局，主事也有品级。”</P>
给朱廷华打完鸡血，郑海珠又换了个场子，由马祥麟带着，去检验宋应星造手榴弹的成果。</P>
宋应星，看起来比朱廷华更意气昂扬。</P>
“夫人，这鲸鱼油，真是好东西哇，塞北隆冬，呵气成冰，这油也不会冻，用烧碱，就能再精炼。”</P>
“嗯，红毛的玩意，贵得还是挺有道理的。那，我上回离开之前，担心的强水油像摔炮一样，一碰就炸，你试出来了么？”</P>
宋应星略现心有余悸之色：“多亏夫人提醒，我带着火药匠，依着徐翰林的《造强水法》，造出强水后，与精炼油混合，试了几滴在陶片上，用长杆子挑着石块砸下去，头两次无事，第三回时，那陶片忽然像瓷雷一样，被炸得粉碎。”</P>
“那，怎么解决的，是用我说的土灰混合进去吗？”</P>
“回夫人的话，用谷糠或者烂棉花絮子，”宋应星从工匠手里拿过一个空心铁球，演示道，“将强水油浸过的谷糠或者棉絮，再加一点点火硝粉，填在铁球下头，上面压实黄土，但中间留个孔，插上盐麸木杆子，我们试了，扔几次，它都不会炸，除非，把盐麸木杆子点了，再扔出去。”</P>
说着，宋应星亲自去捡了两个“手榴弹”，先往空旷的土坡上扔了一个，又点燃另一个的盐麸木再扔出去。</P>
果然，前者就像个普通的铁疙瘩，后者，则在落地的同时，就剧烈爆炸了。</P>
郑海珠过去细看，铁片最远能炸到两丈远的地方，也就是现代的六七米。</P>
她想了想，对马祥麟道：“祥麟，这种比瓷雷还厉害的手雷，在野战里，我们主要是对付冲过火炮和火绳枪轰击距离的骑兵与步兵的。步兵速度慢，而且互相的距离近，扔手雷的军士，比较好算时机。骑兵就麻烦些。你与皇太极的正白旗，有过对冲的交手，鞑子的骑阵队形、速度，你清楚，所以，你得给宋先生估一估骑兵冲阵时的速度和彼此间距，让宋先生把手雷做得更能炸准。”</P>
马祥麟有实战经验，宋应星有理工男的思路，二人皆是一听就懂了。</P>
郑海珠说的，其实是手榴弹原理中的“延迟时间”和“杀伤半径”要素。</P>
目下，宋应星做出的手榴弹，安全性和原始雷管，都已顾及，还要精益求精的，就是爆炸的时机，不能扔在半空时炸了，或者扔进敌营后还要过一会儿才炸。</P>
以及，炸的时候，铁片的有效杀伤距离，要在尽量远和手榴弹本身的重量之间，找到平衡，铁疙瘩做得太大，军士们肯定背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