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俩吵不起来,花素律只好偃旗息鼓。
“行了。”她拍两下桌子:“此事朕自会派人去查,张卿既以身作保,若是诬告,朕定然要重罪治你,回去吧。”
张庭沉稳应是,起身回到队伍里。
尚志岁见此,也站起身,准备回自己的位置上。
“谁让你站起来了?”花素律忽道:“跪下!”
尚志岁心中不服,不想跪。
皇权在上……可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,他不想失了面子。
权衡一瞬,他站在原地回话:“臣并未行错!”
“朕让你跪!你不跪?”花素律眯起眼。
好家伙,她正愁第一只鸡宰失败了,他自己来送了!
尚志岁正欲再言,见前方武将为首的一人回眸睥他一眼,他会意一番,跪下身去。
见他服帖下跪,花素律怒斥道:“尚志岁!你在明堂之上,呼和喊叫!朕还未言语,你先训斥起大臣!你可将朕放在眼里?”
藐视君上的大帽扣下,砍头抄家都不够!
尚志岁一时不敢言语。
百官前方为首的一人站出来。
此人身高体壮,似山。
目若朗星,肤色如蜜,面容坚毅,俊朗程度比起男主江若谷也不遑多让。
“陛下,臣以为此事处理不妥。”
灵光一闪,花素律回忆起此人乃镇国大将军,武利智,字永文。
是原著里的男二号,花云舒的追求者之一。
花素律不自觉挑起嘴角。
原著里武利智,人如其名,是武力值的代表,武功冠绝天下,是唯一能胜过男主的人。
不仅如此,在朝上也是男主的对手,俩人有来有往,势均力敌。
到后来,江若谷登基。二人既为君臣,也是惺惺相惜的挚友。
可惜感情上,他就是个钢铁直男,没江若谷那么多花花肠子。
只懂得傻乎乎对女主好,女主要星星摘月亮,他嘴上不干,实际死都去给办。
看书时,花素律一直觉得他憨直可爱,因此现在看他不免有些滤镜。
可惜……
武利智也不服花素律这位女帝。
“武将军有何见解?”花素律沉声道。
武利智朗声道:“尚大人先前赈灾,未有功劳,也有苦劳。如今有人告他,尚大人觉得委屈也是寻常。况且红口白牙,尚未有实证,便停尚大人的职,实属不妥。如此即寒了尚大人的心,也会寒了其他将士的心。”
此番话说得情理具有,好似把花素律想严厉处罚的所有由头都堵住了。
果然。
就知道能和男主势均力敌的人,没那么好对付。
花素律道:“哦?武卿即如此说,那便把停职查办,取消算了!”
武利智听她这么说,不免愕然。心中意外花素律这个女人,怎么这么听话了?
这可是往常没有的!
若放以往,花素律必然会急恼怒斥。
顿了一阵,花素律又道:“日后若有谁再有错失,也不必停职查办,以朕看,什么革职查办也算了!”
武利智错愕,原来花素律是在这儿等着他。
他心中冷笑,女人就是无理取闹。
武利智不急不恼地道:“陛下,臣只是想请陛下稳妥处理,避免寒了将士的心。”
“武卿,什么是稳妥处理?”花素律笑说:“朕要他回家听候安排,未曾将其下狱,武卿觉得,严苛了?”
“臣未有所言。臣只是……”
“你不是觉得不妥吗?不是会寒了心吗?”花素律冷声道:“如此不是说朕处置严苛,是什么?”
“这明堂之上所站百官,皆日夜为我大俞江山子民熬心沥血!他们哪一个不是对社稷有功之臣?”
“有功,便要从轻?要稳妥?若是这样,日后朝中官员犯错,谁都不要处理了!也不必要什么法度律规,全以人情论调算了!”
武利智一言不发,他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不是事情不对劲,而是皇帝不对劲。
按照以往,花素律不该是这个反应……
见他不说话,花素律阴阳怪气道:“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武卿说尚卿家会寒心?若是有过不罚,那些兢兢业业,行规守矩的卿家们是否会寒心?武卿,你怎么不这么问问自己?”
“尚志岁有草菅人命之嫌,停职查办,有何不妥?明堂呼喝,言行无状!此行有藐视君权之嫌!朕罚他下跪!有何不妥?”
“武卿,朕还没砍他的头呢!卿便一口一个将士寒心……”
花素律越说越嗨,她加大火力阴阳怪气。
“怎么?你们这些身强体壮的武将,里头都是一副水晶心肝?一碰就碎?”
“如此易寒心,朕倒要怀疑,卿家是否忠心了?”
武利智即刻跪下,认真道:“武家世代效忠大俞。臣之忠心,日月可鉴!”
边陲小战连年,武将们颇得势,叫得这些文臣和言官吃了不少瘪,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有气。
新皇登基后,这些武将更是明着暗着让皇帝也不痛快。
眼见皇帝对他们都没办法,他们也得收敛避让。
此时见武将为首的武利智被皇上下马威治得服帖,那些人心下都在想:“你武永文也有今天!”
但朝臣们也心生惧意。
皇帝如此明显的敲打,是否有其他深意?
花素律此时还单纯得很,不知道下头的朝臣内心已经山路十八弯。
她只是憋住了没笑出声,心中一直在吐槽武利智睁眼说瞎话。
原著前期他虽不服花素律,但还算忠心大俞,可后来也渐渐生了反意。
眼见自己一次上朝杀鸡,喜提胜利,花素律不免喜形于色,嘴角轻挑。
她装着,意味深长地“哦”一声,转头有去问尚志岁:“那尚卿呢?尚卿,会否寒心呐?”
尚志岁原是不服皇帝的,他服大将军!
可方才,大将军被训得话都说不上,他已生出怯意。
到了现在胜败分明,他这个小卒能讨到什么好?
从现在开始,他一个字说不对,就是要反!
那真是灭顶之灾了!
此时慌乱的不止是他,其他朝臣早已悟到这一层,心里也不免惶恐起来。
尚志岁跪俯在地,说话仓皇错乱:“臣不会!雷霆雨露均是皇恩!臣绝对忠心陛下!”
上头花素律冷笑:“那朕罚你跪,想来你也不会不服?”
“臣拜服。”
花素律见之前那个气势吼吼的大汉,此时如鹌鹑一样抖缩在地,心里不免觉得痛快。
难怪都想当皇帝!
确实威风!
花素律没再理他,转对武利智说:“武卿起身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武利智声音沉道。
花素律听出他没憋好气儿,但她不接茬,她的目的已经达到,甚至可以说超出很多,她很满意。
“有功朕必当嘉赏,但功过,绝不能轻易相抵!这,是为了不让众卿委屈。”花素律对群臣安抚道。
转而又对武利智打一棒子给一甜枣:“武卿于社稷的功劳,朕一直都记得,朕亦十分倚重武卿。”
武利智心中有气,但面上不能露出来,他抱礼俯首:“陛下言重。臣为大俞朝臣,自当为大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。”
“嗯。”花素律满意地点点头,阴阳怪气道:“那武卿日后,不要总说什么寒心了,朕听了,也寒心啊……”
武利智闻言心中一阵赫然惊讶,不自觉抬头看去。
明堂内烛光交映,看不太真切,但隐约能觉到,龙椅上那个人……似乎在笑。
朝堂之上,群臣亦是惊讶惶恐。
皇帝寒心,会怎样?
天子之怒,伏尸百万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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