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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五回:姜子牙夜袭商营 闻太师败走末路

诗曰:昔日行兵夸首相,今逢时数念应差。风雷阵设如奔浪,龙虎营排似落花。纵有“黄河”成个事,其如苍赤更堪嗟。劝君莫待临龙地,同向灵台玩物华。

且说三霄娘娘命绝黄河阵,菡芝仙、彩云仙在八卦台上看在眼里,吓得魂飞天外,暗中借遁逃走。妙乐天尊合掌一放,天上降下一道大霹雳,夹杂着百万金鼓之声,从云空中打将下来,恍如山崩地裂一般,只打得阴霾惨雾四散,天魔重转轮回。

昆仑群仙方始醒转,连杨戬、金吒、木吒也一同跃起。众仙家纷纷上前拜谢妙乐天尊,白鹤童子言道:“弟子离开玉虚宫时,老爷曾有嘱咐,几位师叔被天魔夺去顶上三花,消了胸中五气,此乃劫数。他日姜师叔还需各位扶持,请几位暂回昆仑山,老爷要传授纵地金光法,此法可瞬息千里,遇到危难之际,可保自身无忧。”

妙乐天尊言道:“众位师弟的镇洞之宝,皆在混元金斗内,日后去八景宫中取吧!”言罢起身告辞,众仙家齐出芦蓬相送。妙乐天尊临行之际对潜云子道:“你留在此地,协助子牙对付闻仲!”

且说彩云仙、菡芝仙,见破了黄河阵,仓惶逃回大营,与闻太师商议对策。闻太师听闻三霄娘娘被害,玉虚门尽数获救,每日里愁积于胸,茶饭都无心下咽,修表遣人送入朝歌,调金乌关总兵官马善阵前支援。

且说武王被困落魂阵,待九十九日上,南极仙翁对姜子牙言道:“玄阴幡的威力已为武王的英气消减,明日贫道派赤晶子前去破阵。”次日,赤晶子来至阵前,喝道:“贫道今日要会落魂阵!”

姚斌闻言从阵里出来,甚是凶恶,舞着宝剑,杀到近前。见是赤晶子,不由放声大笑道:“赤晶子,你这手下败将,还敢进阵送死!”

赤晶子言道:“姚斌,你也不必以口舌取胜,你的落魂阵今日该着被贫道所破,想必你也难以再活在人世。”姚斌大怒,纵鹿冲来,往赤晶子劈面一剑,赤晶子招架相还,未及数合,姚斌便进了落魂阵。

赤晶子听到脑后钟声,当即进得阵来。他深知阵法的利害,预先留意戒备,将麒麟明光铠穿在道袍之外。此宝是以麒麟鳞甲所炼,如遇危急之时,可射出红、白、蓝三色奇光,不论水火刀枪和多厉害的法宝,均难伤害本身。那阵中的五百阴魔,百日来被武王英气消磨,早成强弩之末,此时见赤晶子周身忽红忽白忽蓝,奇光闪烁不定,护体交织如梭,毫无一丝空隙,自是不敢靠近。

赤晶子从袖中取出一颗通体透明的宝珠,抛在空中,宝珠上下各有一孔,从孔中发出无量的吸力,瞬时已将姚斌吸进珠内。姚斌宛如进入一座无底的山洞,洞内九曲十八弯,四外冥茫,昏沉沉对面不见人影。

姚斌也知中了赤晶子的法术,身陷牢笼,忙驾起一朵乌云,往洞深处飞去。直走了一天一夜,山洞依旧向外延展,仿佛一辈子也走不到尽头。姚斌只觉得天旋地转,目眩头晕,忽听头顶一声大喝,抬头寻声望去,却看不到任何人影。

只听赤晶子的声音道:“姚斌,你已身处九曲珠内,此乃无限幻化之宝,珠内十年,世间一刻,纵然你修成散仙,也万难脱逃。贫道本是一颗慈悲心,不愿治你于死地,只要你对天盟誓,从此再不与子牙作对,贫道便手下留情,放你出来!”

姚斌闻言大怒,破口大骂道:“赤晶子,宁可玉碎不愿瓦全,你想羞辱贫道,当我不知?有本事再与我较量一番!”赤晶子在落魂阵中,手托九曲珠,摇头叹息道: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若留你一命,岂不给子牙再填祸患!”说着将宝珠拿在手上一摇,珠内世界登时天崩地裂,一声惨号过处,妖道被震成粉碎,一点魂魄从孔中飞出,够奔封神台。

且说赤晶子破了落魂阵,合掌发出一道雷,惊醒哪吒、雷震子,二人一跃而起,睁眼看是赤晶子,料定被他施法解救,连忙上前谢过。赤晶子来看武王,武王百日不食水米,已然气绝身亡。坐下的逍遥马,也早成一堆腐骨。

姜子牙催四不相进入阵内,见武王气绝,不由放声大哭。南极仙翁劝说道:“无妨,他日后乃一朝人王地主,当受百日之灾,将他抬回芦蓬,贫道自有法子令他还阳。”姜子牙忙命人将武王的尸骸抬进芦蓬。

南极仙翁从葫芦中倒出一粒丹药,用水研化,灌入武王嘴中。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武王缓缓将双眼睁开,见姜子牙站在床前,缓缓言道:“不想孤还能与相父相见!”姜子牙好言宽慰,命左右将武王送回王宫。

且说南极仙翁对众位师弟言道:“列位师弟,今日十绝阵全部被破,众位历劫重生,可各自回山修行,文殊师弟暂留一日,待收服风母后再回五台。广成子师弟,去桃花岭阻截,不许闻仲进入佳梦关。赤晶子师弟,去燕山阻截,不许闻仲进五关。”言罢又对潜云子言道:“听说你将法宝炼成,今日正用得着,你去绝龙岭埋伏!”

众仙家一一与姜子牙拱手告辞,姜子牙不免依依难舍。南极仙翁将剑符印授交还姜子牙,言道:“子牙,明日便要与闻仲一决生死,商军必然大败,可解三年困城之围。日后再有险阻,自有师兄弟相助!”姜子牙将南极仙翁送出芦蓬,南极仙翁跨上白鹿,与白鹤童子一同回转麒麟崖。

姜子牙回到帅府,传令道:“擂鼓聚将!”不多时,南宫适等齐至银安殿,只听姜子牙言道:“明日与商军决一雌雄,众位奋勇杀敌,绝不让闻仲逃回朝歌,卷土重来。”众将得令准备不题。

且说闻太师见十绝阵俱破,与彩云仙、菡芝仙在大帐中商议对策,菡芝仙言道:“四位老师俱是得道千年的上仙,不想被妙乐、陆压等人所害,如今只留下我姐妹二人,想再与阐教门人一决上下,实比登天还难。”

闻太师闻言长吁短叹,只好等待朝歌发兵支援。忽听帐外三声炮响,喊杀之声震天,报马报来:“姜子牙提兵出城,请太师军前答话!”闻太师怒道:“不擒住姜尚,誓不为人!”遂即调遣邓、张、陶、辛四将,分左右杀出辕门。

闻太师跨着墨獬豸,如烟火一般急急而来。姜子牙言道:“闻仲,你征西三年有余,今日便要分出雌雄!”遂即传令道:“将赵江推过来!”当下武吉将赵江推到两军阵前,姜子牙一声令下,将赵江首级砍下。

闻太师气得大叫一声,提鞭冲杀过来。黄天化生来好斗,立即催开玉麒麟,用一对亮银梅花锤将闻太师敌住。彩云仙在辕门为闻仲掠阵,只看得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,驾起一朵席云,举剑上前助战,却被杨戬挺三尖两刃刀敌住。

菡芝仙见杨戬敌住了彩云仙,仗剑也冲杀过来。哪吒大喝一声道:“无耻贱婢,休要冲击我军阵脚!”说着登开风火轮,将菡芝仙战住。邓忠、张节、陶荣、辛环四将一起杀出。这边厢武成王黄飞虎、南宫适、武吉、辛甲四将把坐骑催开,各舞兵刃来迎。两家一场大战,有诗为证:

两阵咚咚擂战鼓,五色幡摇飞霞舞。长弓硬弩护辕门,铁壁铜墙齐队伍。闻太师九云冠上火焰生,黄天化金锁甲上霞光吐。彩云是大海波中戏水龙,杨戬似万仞山前争食虎。菡芝仙口内吐出寒骨风,三太子掌中舞动火尖枪。搜搜刀举,好似金睛怪兽纵征云。幌幌长枪,一似巨角龙蛟龙争戏水。鞭来锤架,银花响喨迸寒光。刀去剑迎,玉焰生风飘瑞雪。枪往剑架,火焰迸出无情刃。刀劈甲,甲中刀,如同山前猛虎斗狻猊。枪刺盔,盔中枪,一个深潭玉龙降水兽。使斧的天边皓月皎光辉,使锏的万道长虹飞紫电。使枪的紫气照长空,使刀的庆云离顶上。

正是:大战一场力不加,亡人死者乱如麻。只为君王安社稷,不辨贤愚血染沙。

且说两国将官一场凶杀恶斗,全将生死置之度外。菡芝仙把黑风袋打开,顿时天昏地暗,狂风大作。殊不知文殊广法天尊站在人群之中,头上顶着定风丹,放出百丈毫光,顿时风息云开。姜子牙在四不相上祭起打神鞭,正中菡芝仙顶门,打得脑浆迸出,死于非命,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也。

彩云仙看在眼中,不免兔死狐悲,将牙一咬,丢起幻光球,幻光顿生,璀灿耀眼。杨戬睁开当中一只神目,从弹兜中取出金丸,弯弓连射,只听空中一片极清脆的啪啪之声,密如连珠,数十颗幻光球被打成粉碎,化作无数玉块散落在地上。

彩云仙见杨戬破了法宝,大叫一声,仗剑又要索战。哪吒在一旁,将乾坤圈祭起,彩云仙欲放出元神,将乾坤圈抵住。却不料哪吒又将七尺混天绫丢起,将她捆了个结实。哪吒起手一枪,刺中彩云仙的咽喉,灵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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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往封神台报到。

武成王黄飞虎大战张节,二人战了二十合,黄王爷枪法如神,大吼一声,一枪早将张节刺于马下。闻太师和黄天化斗得难解难分,见己方连折三人,已然无心恋战,虚掩一鞭,退回成汤大营。环视左右,除了自己的门人,只有邓忠、陶荣、辛环三将,心中闷闷不悦。

且言姜子牙得胜回兵,文殊广法天尊往元觉洞交还定风丹不题。姜子牙领兵进城,升坐银安殿,传令道:“众将用过午饭,上殿听调。”言罢回到内室,预备下三枚锦囊。只至午末未初,银安殿上响起聚将鼓,众将官一齐上殿,参拜听候调遣。

姜子牙预先发出一道密令,命黄天化上前领一枚锦囊,下去准备;第二道将令,命哪吒上前领一枚锦囊,下去准备;命雷震子上前领一枚锦囊,也下去准备。

遂即下令道:“黄王爷领兵五千,冲杀左哨;南宫适领兵五千,冲杀右哨;金吒、木吒、龙须虎领兵一万,冲杀辕门;四贤八俊领兵五千随后接应。辛甲、辛免、太颠、闳夭、祁恭、尹籍领三千人马,届时命将士们大喊:归顺西岐者,坐享安康;扶助成汤者,命绝身亡!以造声势,劝降商军。杨戬率领三千人马,绕至后营偷袭商军粮草,到时敌军不战自乱。待烧了粮草,再往绝龙岭去助雷震子成功。”众将各自领令,下去准备不题,

不表姜子牙前来劫营。且说闻太师损兵折将,在帐中闷坐无言。猛然当中神目看见,西岐城中一股杀气直冲云霄。闻太师笑道:“姜尚想深夜劫寨,老夫让你计策落空。”忙传令道:“邓忠、陶荣去守左哨;辛环去守右哨;吉立、余庆领弓箭手去守后营粮草。老夫亲自把守中军,看何人能进辕门!”

闻太师命人下去准备,直到日落西山。二更时分,西岐军卒打开城门,埋伏在成汤大营四周,大伙以灯笼为号,一声信炮,三军呐喊,鼓声大振,杀声四起。怎见得这场夜战:

征云笼四野,杀气锁长空。天昏地暗交兵,雾惨云愁厮杀。初时战斗,灯笼火把相迎。次后交攻,剑戟枪刀乱刺。离宫不朗,左右军卒乱奔。坎地无光,前后将兵不正。昏昏沉沉,月朦胧,不辨谁家宇宙。渺渺漫漫,灯惨淡,难分那个乾坤。征云紧护,拚命士卒往来相持。战鼓忙敲,舍死将军纷纷对敌。东西混战,剑戟交加。南北相持,旌旗掩映。狼烟火炮,似雷声霹雳惊天。虎节龙旗,如闪电翻腾上下。摇旗小校,夤夜里战战兢兢。擂鼓儿郎,如履冰俱难措手。周兵勇猛,纣卒奔逃。

正是:劫营功业妙无穷,三路冲营建大功。只为武王洪福广,名垂青史羡姜公。

且说姜子牙亲自督军,西岐人马冲开层层拐子马、鹿角,呐一声喊,杀进辕门。闻太师慌忙上了墨獬豸,提金鞭迎了上来,大呼道:“姜尚,今番与你分个雌雄!”说着举鞭便打,姜子牙仗剑相还,二人战了二十合,姜子牙落在下风,金吒、木吒见势,各挥兵刃上前助战。

只见龙须虎将双手一张,从掌心发出无数石头,如飞蝗骤雨一般,成汤军卒如何抵挡得了,被打得头破血流,狼狈不堪。此时黄飞虎杀入左营,邓忠、陶荣二人大喝道:“黄飞虎慢来!”二将一个使开山斧,一个抡起双锏,将黄飞虎父子截住。南宫适冲进右营,只见辛环大叫:“南宫适休要猖狂!”把肉翅一振,飞在空中,将南宫适敌住。

大营中灯毬火把,照如同白昼。从深夜厮杀至天光大亮。闻太师鏖战三人,抖擞精神,毫不畏惧。姜子牙将打神鞭祭起,闻太师将神目睁开,避过要害之处,打在左肩头上。

这边厢黄飞虎的四子黄天祥,年少勇猛,势不可当,将枪法展开,犹如神龙摆尾,又似怪蟒翻身,战未二十合,已将陶荣挑于马下。邓忠自是敌挡不住,只得拨马败走。辛环见周兵势不可挡,无心恋战,退回中军。

正在此时,只见后营火光冲天,杨戬领兵偷袭粮草大营,一把火将粮草点燃,只见火光冲天,火蛇乱舞,周军从四面八方一起杀来,只杀得鬼哭神号。

又听四野有人叫道:“归顺西岐者,坐享安康;扶助成汤者,命绝身亡!”商军军心大乱,多数弃械投降。闻太师自知无力回天,带领残兵败将且战且走,怎见得:

赶上将连衣剥甲,逞著势顺手夺枪。锏敲鼻凹,打的眉眼张开。锤打当胸,洞见心肝肺腑。连肩拽背着刀伤,肚腹分崩遭斧剁。锤打的利害,枪刺的无情。著箭的穿袍透铠,遇弹子鼻凹流红。逢叉俱丧魄,遇鞭碎天灵。愁云惨惨黯天关,急急逃兵寻活路。

邓忠在前开道,辛环起在半空,二将护着闻太师,一气败走七十里,来至在岐山脚下。姜子牙见状命人打扫战场,呜金收兵。

正是:三军踊跃声悦,姜相成功奏凯还。

且说闻太师兵败岐山,收住残败军卒,一番查验方知,只剩下一万人马。闻太师又见折了陶荣,心中甚是苦闷。邓忠问道:“太师,如今大军往何处去?”闻太师问道:“此地乃是什么所在?”辛环言道:“此地向北过了桃花林,前行七十里便是佳梦关。”闻太师言道:“就去佳梦关去。”当下催动人马前行,可怜一万残兵败卒,气势大挫,一路上人人叹息,个个吁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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