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晏清知她言下之意,有太医的见证,眼下无人再会怀疑这个孩子的出身:“静姝究竟用了什么法子,改了脉象?”
静姝伸手按住他手肘处的曲池穴,略带得意地说道:“便是这般,只是这力道错了半分也不成,我试了大半日才掌握了分寸。”
许晏清看着她纤纤素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,修长而莹润,心下一片柔软。
见他微怔的神情,静姝匆匆收了手,不无尴尬地顾左右而言他:“不知太皇太后赏了些什么?”
许晏清淡笑:“必是赏了些宝贝,想来今夜周太后怕是要被敲打一番。”
出了承明殿,周太后便被召进了寿仁宫,刚想福身请安,却闻太皇太后掷地有声:“跪下!”
周太后一哆嗦,双膝跪地,猜测怕是与那叶氏有关。
“你可知当初哀家为何挑了你做皇后?”太皇太后并未抬头看她,在书案旁继续抄写着地藏经。
周太后有些意外,回道:“儿媳出生京外周家,祖父曾官拜一品大员,却落叶归根回了青州。周家在京城并无盘根错节的关系。”
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点点头:“两代帝王都拿世家门阀束手无策,你可是觉得自己有惊世之才、惊天手段?”
周太后俯首在地:“儿媳莽撞了,请母后责罚。”
太皇太后慢慢研起了墨:“你为泄私愤,今日一并得罪了叶、许两家,可是觉得你儿做不成皇帝,索性就将这魏家的江山拱手让人?”
周太后连连磕头,背上已吓出了冷汗:“儿媳万万不敢!”
“不敢便好。你且记住,但凡这天下是魏家的天下,你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后,享尽万民供养。若是魏家失了势,你便是那枝头栽下来的凤凰,落坡凤凰不如鸡。”
太皇太后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:“庄王不是帝王之才,哀家不能将列祖列宗的基业交到他的手里。可哀家却不曾薄待于你,赵许两家有意立两宫太后,被哀家硬是压了下去。你且好好活着,有你在的一日,赵太妃便只能是太妃。”
周太后听到此处,已是落了泪,恳切地说道:“儿媳自是感恩戴德,往后定谨慎行事。”
太皇太后问起:“周家惯出才子,今年秋闱也该有子弟赴京赶考了吧?”
“三个侄儿今年皆要进京。”周太后似是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深意,“周家子弟不敢辜负母后的期许。”
太皇太后欣慰地点点头:“已是做了祖母的人,遇事须得沉得住气,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凝若那里你留意些,她是头胎,怀的又是叶家的子嗣。你且跪安吧!”
周太后有些心虚,唯唯诺下。
见她恭谨地退了出去,太皇太后执笔的手肘微微一顿,周氏到底不是世家贵女,竟在这存亡之秋因小失大。
赵云琬尚且知道向权势低头,企图借着旧日的情分拉近新帝与叶家的关系。
即便赵氏的手段上不得台面,自己也只能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,毕竟眼下先得稳住风雨飘摇中的魏氏江山,否则自己该以何面目去见先帝。
想到这,太皇太后不由叹道:“先帝爷,锦绣江山如今竟压在我这个大半截身子已入黄土的妇人肩上,我该如何力保祖宗的山河无恙?”
内监总管刘成急急入殿,在门槛处竟险些摔掉,踉跄着起身,岔着声道:“太皇太后,瑞王反了,谎称娘娘年迈,受逆臣胁迫,立稚子登基,以救护娘娘为名,领四十万大军北上,直袭京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