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堇说道:“已经去查了,自两年前西北战事之后,神兵府分批给过西北驻军弓箭,数量巨大,要细查需要些时间。”
虞怀恩很清楚,若是豫山祭典上,代启真的死在流云尺下,神兵府纵使世代功勋也脱不了干系。行刺之人,既想要刺杀储君,又打算把神兵府也一同搭进去。
片刻后,内阁的门打开了,池慕云走了出来。初秋夜凉,回身便又把门关上了。
虞怀恩速速走了上了,“慕云兄,晦儿怎样了?”
池慕云已然十分疲累了,说道:“勿要担心,箭取出来了,伤口已经缝合了。”
虞怀恩听了这话,久久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些,便准备进阁内看一看,被池慕云拦下了。池慕云接着说道:“此次遇刺,她损伤极大,虽说此刻已经性命无碍了,但却要稳妥看顾,现下夜深了,先别进去了。”
池慕云安排了虞怀恩一众在瑾王府下榻安歇,便领着两个女医官进了阁内。
如晦此刻十分安稳的躺着,身上的箭已经取出,伤口也已经缝合包扎好了。静静躺着那儿,就像睡着了一般。池慕云招手道:“给她换一身衣物,清一下身上的血渍,一定要仔细些,不要碰到伤口。”然后,看了看身后桌子上一排正熬着的各色汤药,道:“你们两个盯着点,熬好了去里间叫我。”
说完,看了一眼如晦,便想着里间去了。
回到里间的寝殿,瑾王突然觉得浑身酸痛疲惫,自豫山回来到现在,他便一直绷着精神,提着心气,半点都不敢松快。
这会儿也算是稍得安定,肃商为他准备了热水,沐浴之后饮了盏羹,瑾王便着衣躺下了。
夜里,瑾王起身亲手喂了几次药,又写了方子吩咐医官煎药,没等睡多久,天就大亮了。
清晨,虞怀恩与成堇便早早起身在梨园等着,如晦伤重一直都没有苏醒过来,瑾王让他二人进去看了看。虞怀恩见往日里总是活灵活现的妹妹此刻气若游丝直直地躺着,便很是揪心。
虞怀恩并不敢碰到妹妹,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,手颤抖着抚了抚妹妹的额头,触手冰凉。“慕云兄,晦儿何时能醒过来?”
池慕云回道:“如晦此番伤了内里,又失了很多血,需要耐心将养一些时日才行。”
虞怀恩见内阁里医官和器具一应俱全,说道:“我本是准备接晦儿回府养着,可现下她伤重至此,放在这儿由你看顾我才能放下心。还请慕云兄替我费心照料些时日,有何差遣都可告诉我。”
池慕云倒也并不打算让如晦轻易挪动,便直接应下了,“我会照顾她的,待她恢复一些再回府吧。”
这些时日,池慕云白日里把公务也都搬进了梨园,夜里和衣而眠,总也不敢睡得很沉。在短暂的梦境里,他总是梦到豫山上流云尺射过来的那一瞬,有时梦见自己没有抓住箭,箭射穿了如晦的身体。又或是,梦见自己握着箭,亲手插进了如晦的心间。梦境那么虚无恍惚,但总也能让他忽然惊醒过来。
在第三日的夜里,瑾王拿了本书刚想翻一翻,医官便到了帘外,奏道:“殿下,虞大人醒了。”
待瑾王过去,见如晦已经坐起来了,打着座,想要调整一下气息。
池慕云走过去在榻边坐下,如晦看着他没说话,眼神稍稍有些凝滞。
“你可还疼?”池慕云问道。
如晦清了清嗓子,说道:“我···感觉好多了”,说罢,便一直望着池慕云,总觉得此刻眼前的人,好像既陌生又熟悉。
池慕云拿过一件外袍,给如晦披上,说道:“没想到你这深更半夜醒了,你可饿了?”说罢,不等如晦回答,便吩咐了人去端吃的。
如晦往后靠了靠,手臂轻轻一动,便扯得伤口一痛。瑾王见状起身倒了了一碗刚熬出来的药,“你不要乱动,这药是保养气力的,喝了渐渐地就不会觉得虚透了。”
瑾王正欲如同这几日一样给如晦喂药,却看着如晦一幅很是犹疑地神情。瑾王见了,不禁笑语道:“自打我从豫山把你带回来,你进的每一口药可都是我喂进去的。你还怕我毒害你不成?”
如晦听罢,便缓缓张嘴喝下,药饮的苦涩倒也没有那么难忍。喝罢药,如晦又吃了一盏羹汤,脸上才稍稍现了些好气色。瑾王看如晦能吃下些东西,心里很安定了许多。
“流云尺果真是好箭,之前大龑和北渝犯境,幸而用了神兵府的兵器,西平府才能在他们获得增援之前来了一场速胜。我已经着人去查了,军中兵器流出,应该是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的。”瑾王说道。
如晦对此也甚是疑惑,叹了口气,说道:“若是流云尺真的伤了梁王殿下,恐怕神兵府也很难脱去嫌疑了。祭天大典,守备重重,想要一击弑杀储君并不是易事,刺客会不会是冲着神兵府来的?”
瑾王看着眼前这个虚弱单薄的人,刚出入了生死,又深陷漩涡之中,便不由得不安了起来,说道:“你且不想这些,流云尺出自什么地方,我会去细细查,你放心养着。”
“瑾王殿下···”,如晦忽地坐起来靠近了一些,不经意地伸手想要去探池慕云的鬓发,“殿下,你怎的生了白发?”